轻轻地合起手中的《雪目》,我面朝整个城市的盛大夜景,突然发现,我已经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这也是每天早晨我们翻开刚刚印出的报纸时,经常发出的一声叹息。那些在我们看来细微到沧海一栗的熟悉字眼,构成的却是一整个瞬息万变的陌生时代。
在如此的时代里,充满泡沫的楼市似乎永远都没有崩溃之虞,整个房地产就像安上了永动机般以光速在运作,到处都在拆迁,建房,拆迁,建房,如同一场乐此不疲的金钱游戏,而房价就在这样的轮回里,被炒上一个有一个的顶峰,就算到了珠穆朗玛般的绝壁,它仍可以更进一步,登上天价的云端。
高楼总是要造下去的,而且要越造越高,大片大片的钢筋森林拔地而起,好像要把天幕撑挎,在它们的根部,是黑暗中迎面而来的高速地铁,等待着的人群在短短的黄线后挤成密集的一线。地铁缓缓地停入站台,总是有年轻的白领在肢体的洪流中进进出出,行色匆匆。他们在这样城市里,眼睛里弥漫着熄灭之后的灰尘,或者还有最后一丝没被炸干的憧憬与向往。地下通道的电梯如同一条条微微跳动的血管,蛇行着爬向地面,将他们剩余的价值与能量输向他面。
他们随着陌生的人群,从站台的出口一拥而出,无论什么时候,第一眼看见的,都是河流泛滥般的车水马龙,拖着霓虹的光影,为恢宏的时代镀上一层含金闪闪的外壳。
我们活在哪里?有人迷茫的问我。我没有答案,只是常常觉得,30多年后重写作文我的母亲我们的世界就像一座壮丽巍峨的金字塔,“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那些凤毛麟角的精英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站在他们位于二十一楼的奢华公寓里,俯视着万家灯火,光线流动,仿若一条璀璨的静脉,人群如微茫的蚁潮涌过,在这种时候,他们也许会觉得自己就踩在整座城市之上。而金字塔底的人们仰望着空中美好的近似虚幻的海市蜃楼,发现冲天的尖顶已经越来越高,自己却还在底部挣扎,带着经年累月沉定下来的怨恨与不甘,他们盼望着油价的暴涨和股市的崩盘,尽管那不会动摇社会的结构,只是有的人上去,有的人下来罢了。“一旦社会价值趋向于私,大家为了自我的利益而努力时,个体就要从功利的境界来考虑生存的问题。”
于是所有的人都嗡得一声拥向无边闪烁的金芒,那里掩盖了危险和未知的辉煌,世界一下子就倾斜了下去。无数的李刚门、诈捐门、奶粉门……,纷纷破土而出,占据了我们所活着的地方,铺成一片光怪陆离的刀山火海。在这个监重的的世界里,连教育都不可避免地投入了商业化的大潮,于是乎,“学生程度和世道人心是在这在装了橡皮轮子的大时代里仅有的两件退步的东西。”(《围城》)对于仍然怀有憧憬的我们来说,这个世界并不符合我们的梦想,送给同事A君的小偏方于是瞬间就迷失了生活的方向,在熙熙攘攘的物质世界里,我们的灵魂已无法安放。
所以一头扑进精神的净土里,企图在文字里找到慰藉。但我们却失望地发现,占据了当下出版业半壁江山的作者身边,总是围满了一大堆市场之蝇,“他们又拿着你赞,围住你嗡嗡地叫,他们的称赞是厚脸皮,他们要接近你的皮肤你的血”《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因为有这些网络化、信息化、专业化的欢捧和炒作。而立之年重写以母亲为题目的作文现在的文学就如同一只日夜膨胀的气球,外面大了,里面却显得更加空虚,这是整个时代的空虚,由于找不到自我生活的归属而产生。“曙光在头上,不抬起头,便永远只能看见物质的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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